新準則推動質素管理水平
國際審計與鑒證準則理事會新修訂的質素管理準則將於明年年底實行，預料審計業界會採取更積極的質素管理方針，以保持審計質素。《A Plus》採訪了負責推動這些變化的專業人士，了解新修訂的質素管理準則對會計師事務所和審計業的意義，以及香港會計師公會如何幫助業界迎接這項重要變動。
撰文：Nicky Burridge
插圖：Gianfranco Bonadies
德國電子支付公司Wirecard去年因19億歐元鉅款不翼而飛爆出醜聞，隨後宣佈破產。該公司管理層固然面臨欺詐指控，德國監管機構亦被指監管不力，Wirecard賬目的審計質素也備受質疑。
從2001年的安然（Enron）破產案，到最近中國瑞幸咖啡誇大銷售收入，20年來多宗企業會計醜聞，凸顯了審計業制訂有效的質素管理準則的重要性。近年企業失敗個案時有發生，是國際審計與鑒證準則理事會（International Auditing and Assurance Standards Board，IAASB）決定制訂一套關於質素管理的國際準則的三大推動因素之一。
IAASB副主席、畢馬威中國（KPMG China）公共政策與監管事務主管合夥人芮懷漣解釋道，第一個推動因素是確保審計以最高質量水平執行，以及促進全球審計質素一致，尤其是大型跨國會員會計師事務所每年在許多不同司法管轄區處理成千上萬個審計項目。
第二個推動因素是確保會計師事務所將審計質素放在財務和運營考慮之上。芮懷漣說：「投資者依賴審計報告做投資決策。事務所的領導層必須確保一切工作都以質素為先。過去，它們可能着重市場份額、生意額及合夥人能為事務所帶來多少生意。我認為這種事務所內部文化必須改變。」
質素管理現代化
IAASB新修訂了三項準則，分別為國際質量管理準則（ISQM）第1號「Quality Management for Firms that Perform Audits or Reviews of Financial Statements, or Other Assurance or Related Services Engagements（會計師事務所層面的質素管理）」、ISQM第2號「Engagement Quality Reviews（項目質素覆核）」和國際審計準則（ISA）第220號（修訂）「Quality Control for an Audit of Financial Statements（對財務報表審計實施的質素管理）」，目的是加強和現代化會計師事務所的質素管理方法，以應對日益複雜的審計生態。
ISQM第1號取代了國際質量控制準則（ISQC）第1號「Quality Control for Firms that Perform Audits and Reviews of Financial Statements, and Other Assurance and Related Services Engagements（會計師事務所對執行財務報表審計和審閱、其他鑒證和相關服務業務實施的質素控制）」。新準則鼓勵會計師事務所採用積極有效的方法進行質素管理，並根據事務所自身和審計項目的性質和情況來加強質素管理系統。
羅兵咸永道香港（PwC Hong Kong）合夥人、香港會計師公會理事會成員、公會審計與鑒證準則委員會（Auditing and Assurance Standards Committee，AASC）主席方蘊萱解釋道：「ISQM第1號加入風險為基礎的方法，從質素控制轉為質素管理。質素管理系統需要通過提高問責、提升對領導層和文化的重視，以必要的監督和糾正回應機制來持續改進等方式，更積極全面地管理質素風險。」
ISQM第2號的許多要素都源於現有的ISQC第1號和ISA第220號。ISQM第2號制訂了關於項目質素覆核人員參與審計項目的資格，以及執行和記錄審計項目質素覆核的明確指引。方蘊萱說：「重要的改進包括：項目合夥人可擔任審計項目質素覆核人員之前設有兩年冷卻期，規定在審計項目期間的適當時間進行審計質素覆核，以及『綜合考量』（stand-back）要求以客觀角度確定是否符合ISQM第2號中的質素覆核要求。」
ISA第220號（修訂）規定了項目合夥人和項目團隊對財務報表審計質素管理的職責。修訂後的準則使質素管理方法更現代化，並要求項目合夥人和項目團隊積極主動地管理質素並達到質素要求。芮懷漣補充道：「質素管理準則確保會計師事務所實行質素管理框架來幫助領導層管理業務，不僅是找新生意，還要確保員工接受良好培訓，對技術和專業資源作足夠投資，並在事務所的質素管理系統中建立有效的內部溝通和持續改進流程。」
順應需要
公會準則及監管執行總監、公會會員樂志傑（Chris Joy）表示，上一版本的準則最初於1995年頒佈，內容已經過時了。他說：「看看過去幾年間商業、審計和會計的高速發展，現在是時候檢討準則內容，確保它們仍然切合目的。」他補充道， IAASB於2015和2016年針對修訂的審計師報告準則 （revised auditor reporting standards）進行的實施後檢討（post implementation review）中，以及各種監管機構的監督和檢查計劃得出的結果也表明，缺乏整體質素管理是許多問題的核心。
羅申美會計師事務所（RSM香港）技術部合夥人、AASC成員、公會會員Gary Stevenson表示同意：「在過去12至14年，審計和會計世界不斷發展，準則也必須趕上步伐。」他補充道，由於投資者、銀行、債權人和其他財務報表使用者都依賴審計報告，因此這還涉及到公眾利益。
方蘊萱表示，制訂質素管理準則對提高對審計業的信心和信任也十分重要。她指出，最近多宗企業醜聞亦引起有關審計相關性和質素的根本問題。她說：「商業環境日益複雜，持份者的期望也越來越高，我們需要積極主動、適應性強的質素管理系統。」
樂志傑說，新準則是經過長期證據收集和討論後才制訂的，並且在過去兩年一直在公會AASC的議程中。公會於2019年5月與IAASB合辦活動，收集香港持份者對準則草案的意見。
主動應對
新準則最大的改動之一，是從合規為基礎的二元流程，轉變為更積極靈活、以風險為基礎的質素管理方法。芮懷漣解釋道，以前的準則較像「清單」方式，但是新準則要求會計師事務所管理層對質素負責、更主動地管理風險。他說：「現在，會計師事務所領導層必須採取更積極的方法，通過一系列政策和流程來管理質素，以證明其擁有有效的質素管理系統，以確保所有簽署的審計意見適當並切合情況。」
會計師事務所需要考慮的風險包括內部風險，例如事務所能否招聘到合適人才、員工是否具有正確的道德價值觀，以及他們有沒有提供適當培訓和持續教育。至於外部風險，包括客戶的誠信水平、水平較差客戶出問題時可能對事務所聲譽產生的潛在負面影響，以及事務所提供的服務是否對市場形成風險影響。芮懷漣補充道，會計師事務所還要向監管機構展示它們如何進行風險評估，包括如何識別風險以及應對措施。他說：「審計合夥人的首要任務是確保審計項目和審計報告的質素，而不是在外推銷審計服務。」
樂志傑認為，改變準則的重心是必需的，因為舊系統的效果不如理想。「這不是一種合規方法，而是更實際的管理方法。在如何進行審計和經營業務方面而言，它更為務實，並且更能切合現實情況。」他說：「新準則更着重探究精神、文化和領導人員。我認為這方法更切合當前的商業環境。」
方蘊萱表示，這次轉變應通過建立新的「基準架構」來推動變革，促使審計業能在風險來臨前先做好準備。她也指出這能使會計師事務所貫徹地管理質素和達到質素要求，更能符合財務報告系統中所有參與者的需求。她說：「建立主動定期檢討的文化，能推動審計項目團隊努力完成高質素的審計，並能達到持續改進質素的效果。」Stevenson同意說：「我認為採用這種以風險為基礎的方法，有效令會計師事務所必須考慮風險因素及找出相應的解決方案。」
對會計師事務所的影響
談到實行新準則，樂志傑表示，會計師事務所需要思考準則對其業務運作的實際影響。他說：「這次修訂涉及一些關鍵的變化，所需的思維方式也截然不同。它更重視會計師事務所領導層的角色，講求建立追求質素的文化，以及審計意見要更加嚴格。」方蘊萱補充道，這些準則強調執行審計項目時擁有適當資源（包括人力、技術和知識資源）的重要性，是事務所必須關注的範疇。
Stevenson指出，會計師事務所面對的主要影響之一，是要改變監督質素的方式，儘管許多事務所已採用風險為基礎的方法，但未必是新準則所要求的正規方式。「合夥人之間可能十分了解環境和當前情況，但是一切都在我們的腦海中，並沒有好好記錄在計劃、政策和備忘錄上。」他說：「我們確實認為，將我們的思考過程正規地記下來是一件好事。」他補充道，他的事務所最關心的是監管機構規定的書面文件要如何仔細，才足以展示事務所識別和管理風險的方法，而準則中並未詳列這方面的要求。
Stevenson還指出，儘管這些準則考慮了不同規模會計師事務所的情況，但對於中小型事務所而言，推行這些準則會面對一些挑戰。他說：「我們公司有很多合夥人可以合力將之實行，但是如果事務所只有一兩個合夥人來處理所有這些工作，壓力程度就有所不同了。」
公會的支援
公會十分重視支援會員應用新準則。「公會認為推行新準則是重要一步，它亦會對許多會計師事務所和從業員帶來挑戰。」樂志傑說：「我們致力讓會員參與各個準則制訂階段，並以此為基礎，支援會員於2022年12月起恰當地應用這些準則。」
除了公會網站上各種資源、現場或錄影的研討會和工作坊外，公會未來將舉辦更多相關主題的持續專業進修（CPD）活動。
樂志傑補充道，對於會計從業員而言，實務支援和培訓最有幫助。他說：「我們運用與其他專業團體的聯繫，物色切合會員需要的支援工具及學習材料。公會已經就編撰新的《Audit Practice Manual》（審計實務手冊）簽訂合約，幫助從業員實行這些準則。」
樂志傑說：「自準則開始制訂起，公會在網頁上提供很多資源和示例，包括有常見問題解答、網絡直播，我們還打算製作影片。」公會還計劃利用IAASB即將發佈的執行指引，並輔以CPD活動作補充，幫助會員了解這些準則。「我們還展開了更新現有指引的工作，務求為中小型事務所提供相關及實用的工具，幫助它們遵守新規定。」
IAASB亦製作了多種資源來幫助會計師事務所應用新準則，在其網站上提供的資源包括有：影片、實際案例（展示ISQM第1號如何因應事務所的性質、情況和項目調整應用要求），以及一系列常見問題解答（提供ISQM第1號若干複雜部分內容的說明和示例）。
國際會計師聯合會（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Accountants，IFAC）正在編製一系列指引，輔助會計師事務所實行這三項準則，包括重點說明準則的重要改動、說明會計師事務所應如何進行風險評估，以及助它們識別和評估不足之處的框架。IFAC還會製作資料清單、常見問題解答及影片，協助會計師事務所應對準則變更。
除了分享其他組織的資訊外，《A Plus》將會有更多文章講解這些準則的具體內容。樂志傑說：「在未來18個月，公會將支援會員了解新準則的原則、目的和目標。」
做好準備
新準則將於2022年12月生效。樂志傑提醒會計師事務所要開始為這項準則改動做好準備。他建議事務所先細閱及明白新準則。他說：「準則內容需要時間去透徹理解。這次審計準則修訂並不是例行更新，實際上是提出了兩項全新的準則，以及一項根本性的準則變動。」
Stevenson建議：「第一是要接受培訓，業界應充分善用公會的CPD培訓。第二是別等到2022年12月才開始學習，我們要儘早了解新準則，然後思考事務所的應對工作。」方蘊萱指出，會計師事務所很多時要先進行大量變化管理工作，才能使員工完全明白新準則及將之實行。她說：「會計師事務所應開始制訂實行計劃，儘早考慮質素管理系統的基本概念。事務所還應該評估現有資源是否合適及足夠以達到新準則的要求。」
Stevenson補充道，會計師事務所不單要視這些變動為合規工作，而要視為提升既有工作方式的好機會。他說：「通過審視我們的工作，能確保我們符合質素準則，同時有助提高效率和表現。」
本文為編譯版本，原文Reaching new standards首發於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雜誌《A Plus》2021年第3期。
